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橙年旧事 - 廿十二(转载)

母亲在乡下的老房子里有个院子。院子里到了春天会扬起青白色的槐花,满院子的槐花成串地挂在枝头梢尾,沉甸甸的。起跳,一个转身,便是抓住了一把。拨开一小撮,里面透着甜蜜的蕊。舔一口,一整个春天都在舌尖炸开,甘之如饴。

日子往前推上一些,天还很冷。十二月的天,南方不比北方,轰鸣的火车拽着蒸汽一节一节地跑,从头到尾。南方不比北方,进冬天早,出冬天也早。

南方的冬天像是跟着夏天忽然来了一番,折断了秋夜的身子,随便起了风,气温就忽地从炎炎里降了下来。村里的人们不得不掀开槐木做的漆红箱子,拿出压着的厚实衣服,棉袄子,皮外套,裹上一两层,才肯罢休。

父亲照常去了西埂坝上干活,只有等到月尾才能搭着车回来,顺带捎上两条十来斤的大鲢鱼,等他下一次回来也得到年三十那一天了。母亲拿到鱼,趁着天将黑未黑时将鱼切了大块,均匀抹上料汁,放到酱紫色的腌肉缸里,合实上盖。天晴时,拿出来,铺在二楼的平顶上,等着风干,好到过年时就吃上了。

日子走得极快,又是一年新年了,父亲早上出去还未回来。前几日单位发的好些红色春联不能用了,因着今年的春联不能像往常年月里再贴红色的了。去年夏天,父亲同着各位叔伯将奶奶老朽的身子沉敛在地榇里。
奶奶十八岁的时候嫁给了爷爷,守着一辈子的家,生了父亲和几个叔叔。奶奶的脾气不好,总是无端地咒骂父亲和几个叔叔,和母亲的关系也并不好。儿时的印象里,奶奶总是那么刻薄,即使我长大了,倒也没觉得她有多好。直到前年,爷爷的八十冥寿。

清明的时候,父亲和几个叔叔给爷爷做了纸衣服,烧给爷爷。我和父亲一起去爷爷的坟上,奶奶佝偻着瘦小的身体一同前去。父亲和几个叔伯一到坟上,便开始忙活起来。

我站在一边,这时,我看见奶奶从口袋里缓缓掏出一个纸手机,放到盛纸衣服的箱子里,嘴里念叨着,“这东西你活着的时候没用过,在下面的时候你也用用这个东西。”时光很长,在最爱的人面前,总会温柔,哪敢凉薄。

忽地时间过得极快,现如今奶奶也去了那样遥远的地方,带走了所有曾经的鄙薄世故与人间所有经历的风雪岁月。父亲将一对鹅黄色的门联贴上,祭过祖就关上了外门。小区里头冬日的风着实有些冷意,呼啸着的苍声与屋内开着的空调嗡鸣显得极为不搭。

铺陈开来的桌布上放着冒着热气的电磁炉,我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鲜浓的橙汁,父母则倒了些浊白的米酒,家姐已远嫁,留在别的城市和新的家庭中。浅浅尝了一口橙汁,还是遥远熟悉的味道。看着窗外,那户人家熏黄色的烟囱又烧起了浓烟,耳边回响起母亲的声音。

“哎呀,你怎么又偷喝橙汁。”母亲从厨灶里走了出来,把我骂了一顿,我赶紧拧紧瓶盖子,一溜小跑到卧房里和家姐一起看起电视来。不一会儿灶厨里肉圆子炸得香脆的气味顺延着一间又一间的屋子,穿过门缝,从那口大铁锅里散溢出来,整个颅腔和口腔都在共鸣。

铁红色大脸盆里印着牡丹花,是母亲以前在搪瓷厂包纸那会儿发的。三十几岁的年纪里,每天熬着夜才从那边回来,浸润的风雪不知道夹藏进寒僵的脖子几回了,以至于现今母亲的脖子都不能受凉,要不然一阵阵酸楚就铺满整个后背,让母亲好不安生。

将糯米洗净,加上些咸盐,放在锅里蒸煮一番,等到开锅,母亲会盛出上头的糯米,混入摆满剁碎红肉的牡丹盆里。余下的会给我和家姐全都吃了,平闲日子里都是吃不到糯米的,那种粘稠和嚼劲会在嘴里停留好一会儿,如同棉花一般软实绵密。

最后剩下的锅巴也与平日不同,带着粘腻与微咸,也是极为好吃的。等着在锅里炕得酥脆,母亲便用锅铲抄底,戳碎成好些块,给我和家姐一两块大些的。

其余的都塞进漆着春桃,夏荷,秋菊,冬梅四面的洋箱桶里,再合上黄铜亮面下凹的圆盖,封严实了,放到只有母亲才知道的地方。

煮熟的糯米和鲜肉混在一起,母亲粗糙泛黄的双手在里头搅和。从杂物间那个鸡笼里取出今早下的两个鸡蛋,再从卧室柜子最底下拿出几个用软布盛着的鸡蛋,凑了五六个。

撇下蛋清倒入别的碗里,只余着蛋黄混在里头,撮圆润了,用手指尖蘸些蛋清在圆子外头涂抹一圈,放到煮热的大油锅里,瞬时浓郁的菜籽油气味弥漫了整个厨灶间。

几家的香气同时起来了,这附近的人家,也就这几日都开始炸圆子了。新出的圆子,软嫩脆实,内里裹着鲜嫩的肉沫子,母亲给我和家姐一人两个,就让我和家姐去玩了。

我和家姐捧着碗里的圆子,放在卧房的小板凳里,看着电视里的电视剧,等着快要来的春节,外头的人家已经放起了鞭炮。

炸完了圆子,把上头浮着的炸得漆黑的肉碎和蛋碎捞抹干净,这温热的油还有别的用处。母亲的手艺极好,用热水洗了手,又开始揉搓面团,最后揉成一条厘米见方的长条,再将长条切成两寸见长的短条,一次放上十几个。这一入大灶油锅里炸,长条就蓬松开来,等着捞上来又变得坚实脆硬。

我们这边管这叫豇豆角,因形如豇豆,一节一节,才得名的吧,当然这也是我无端揣测,没有实据。问母亲,母亲自然是不知道的,只说是顺着上一辈的叫法来的。

这一条条的豇豆角面食,也是春节里一种招待的好吃食。喜着吃糖就做甜的,喜着吃咸就做咸的,印象里母亲每次都做咸的,因着家里来的亲戚们都不爱吃甜。

这最后一种吃食就是炸年糕。母亲将长条的年糕切成薄片,往着油锅里一放,等着表面起了酥黄的皮,隆起了面皮小泡,说明内里熟了。再捞上来,放到捞兜里沥了油,整个都冷了下来,封装到透明的塑料袋里,三两下把袋口一绕一系,便封严上了。等着亲戚来家里,就抓上一把放到沉敛的八角碟子里,让人享用。

炸年糕之前呢,自然是要打年糕。凌晨三四点,去年糕厂的路还是一番黑黝黝的样子,看不到一些灯火。父亲拉着板车上稻箩里泡发好的粉糕,母亲跟在后头推着。石子路颠簸,最后到坡子上的那一个坡,母亲用扁担跟在后头推着,才勉强上了去。

能见到的不是安静,而是喧闹。年糕厂前面的广场上,中间竖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子,上头悬吊着一盏巨大的白炽灯,把这周边的天色都映亮。四周再拉了些小的灯泡,大小呼应着,把所有昏暗无光的罅隙都填得满满当当。

这里早已积满了拉着板车的各户人家,还有一大片用青色竹篱笆托着的,还冒着热气的长条白净滑溜的年糕。从年糕机里出来的年糕会从下头的水池子里过一遍,拿着巨大白刀的壮实女人,将从水池里滤过来的年糕按着标准的长度切好。

这妇人是很有些经验的,看上去比母亲大上几岁,可是这活干了好些年了,粗壮的手臂像是机器一样不断切着年糕,切断的年糕也都挤到下头放在水缸里的竹篓中。等快装满时,又来一个壮实的男人,冬日里都脱去外套,只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袖衬衫,头发剃成板寸。手往缸里一捞,就把竹篓子里的年糕整个都取出来,搬到外头的竹篱笆上铺开。

因着各家的米粉多少都不一样,至于最后是谁家的年糕,也不能算得精细,就大依着人们的判断,各自盛敛了差不多的回去。村子里的人不爱计较这些,都是附近认识的人,自然也就不会说些什么。哪家要是忙不过来,不忙的人也总会过去帮忙弄着,不管认识不认识,都能感谢上几句,遇到男丁,定是要掏出烟来,散上几只。

我跟着父母亲去过年糕厂一次,那一次也是为了我的私心。早先将糯米打成粉之后,做成生的粉膏,到了年糕厂,则会将粉膏装到缁色的结实木头箍的梯桶子里,再放到年糕厂那个巨大锅炉烧的成排的蒸汽灶上。一番熏蒸之后,就成了熟粉,我此行的目的便是为了这一口熟粉。

“金花,到你家了。”熟悉嘹亮的口音在喧闹里也能听清,母亲和父亲急忙将生粉膏从板车上卸了下来,按着要求填到梯桶里,再由着别的师傅放到蒸汽灶上,过了会儿,生粉就好了。

“王师傅,你慢点,我家娃想吃熟粉。”负责倒熟粉进年糕机的王师傅是余家坝人,结实黝黑,一口老黄牙是抽烟抽多了。听到母亲唤他,也没有生气,就停歇了下来。母亲从一堆的熟粉膏里扣下一大块,放到带着的塑料袋里,递给我。王师傅在旁处站着,看着我猛地吃了一口。

“哟,你家娃娃都这么大了,这熟粉膏好吃嗳,多吃些,吃完长高个。”王师傅咧开嘴笑着,在熏黄明亮的灯里,把一桶缺了一角的熟粉膏倒进了年糕机里。那是我第一次吃这熟粉膏,头一次进嘴确实好吃,不过凉了的就有些柴了,像是一股碎粉子,打那一次后,就再也没吃过了。

我小时候过年,常和母亲去备年货,因着是家里的男丁,自然是要帮着干些活的。外河对岸的转弯处,有一间黑洞洞的老作坊,里头总是会漏着些香甜出来。我以前不晓得那里头的做事,后来母亲带着我去了一次,我才知晓了。

大锅里炒着炒米,还有一些芝麻,花生之类的,放在锅里炒着,加上些黄澄澄的糖稀。在热气缭绕的作坊里,做炒米糖的老师傅拿着一根磨得光亮的蜡黄木杖,前头如一个铲子一般,在锅里不断翻炒。糖稀在午后那个破烂漏风的玻璃窗中透射进的光渲染下,发着明媚的透亮。

炒熟以后,放到木模子里,填严实了,再用盖板压得结实。等着未风干之前,用长长的锋利切刀,切成一小块一小块,再放到旁处阴干,就制成了一块块馨甜的炒米糖。母亲一共要了三种,各要了一斤,我提着芝麻糖,母亲左手拿着素炒米糖,右手拿着花生炒米糖。我们一起沿着外河的埂子,走在午后冬日温煦的日光里,一直往前,走回老家。

快过年了,按母亲口里的风俗,这该有的东西一样不能少。先剃个年头,再洗个年澡,最后三十那天穿上新衣服,别提着有多高兴了。年头是在年糕厂旁边的理发店理的,有手艺的老师傅,坐在老式样的理发椅上,可以升,可以降,可以往后躺着,给人家刮胡子。这年澡也是在年糕厂旁边的洗澡堂洗的,不过也就过年会来此处的洗澡堂,因为这冬天的平日里,也舍不得来这里洗澡。

家中有个箍的大木盆子,等着哪天暖和了,母亲提前烧起炉子,把水都烧热,放到大木盆子里掺些凉水。为了防着热汽散了,在房顶做一个铁钩子,将四方角的大红色澡盆帐支起来,最下头裹着澡盆子。我脱了衣服,掀开帐子,一把钻了进去,母亲在外头急忙帮我拢掖上帐子口,防着我着凉。

后来年龄大了,知道怕丑,也不让母亲帮忙了。再后来,家里有了些钱,到了冬日,就都赶去澡堂子里洗了。那个红色的澡盆帐子再也没有见过,那个木盆子也朽烂了,被母亲扔到杂物间去了,再后来,也就没有影子里。

如同过往的时光,被遗留在过往的繁新里,已然见不到了。你死在故国里,我死在你的梦里。游园惊梦,将我从毕生的褴褛里拉了出来,走着的泥坡子上都水泞,粘在棕色的胶靴上。

“听戏了,听戏了。”在年糕厂旁的广场上搭了一个戏台子,说是要从初一摆到十五。大村里机灵主事的人做起了打锣人,在各个村子里走街串巷吆喝着,说是乡政府从省城里请来的戏班子,讲究与民同乐,也不求着买票,想去的都大可去看看瞧瞧。

戏班子白日里不活动,都在后台练手艺,将晚上要演的戏的功夫都做好,开嗓子,施展腰身。这年节里,自然是不少人家白日里要请他们去吃些酒,也好慰劳一番,不过都被拒绝了,一是怕吃坏肚子,二来要是喝了酒,怕耽误晚上演出。

不过我听着母亲的意思是,这演戏的人啊,在唱戏时身上都是附了神的。除了戏班子里,这年节里各路鬼神都出来,不可乱窜,以免扰了正神,影响风水。

我那时可不懂这些,只觉着好玩,白日里跟着年糕厂老板家的儿子也进过几次戏班子的后台。原以为里面玄乎着,不过真进去一瞧,那些个褪了妆容的唱戏人,也如同我们一般,穿着正常的衣服,留着正常的发型。

因着常年在外讨生活,这连坠着襁褓里的孩子都带在身边,一个头发蓬乱的小女孩就坐在墙角,比我稍小些。在后台里,还放着好些黄木箱子,里头盛敛的都是些唱戏用的家伙,戏服,道具之类的。各样的翎毛钗冠,还有各样轻巧的武器,我偎在最后头,也不敢乱碰,怕惊扰了母亲说的各路鬼神。

白日里休息之后,快到晚间,这原先冷寂清闲的后台却已然热闹起来,奔跑吆喝的声音起伏跌宕。黄铜锣红皮鼓都敲了起来,四方八里的人都来了,穿了新年衣服,各样色都有。

原先戏台前头摆着的板凳都被拿走了去,这样前面就能多站些人,有些小孩看不到,会被父亲堆顶到颈脖子上,好看清一些。只是小孩子也仅仅图个几分钟热闹,时间一长,就哭着要下来,拉着父亲的手去外边找些吃食。

炸泡泡管,炸炒米,炸货小摊都齐齐来了,就摆在戏台子旁边。我最爱着吃炸货小摊上的腰子饼,这饼啊,先用藕切成稀碎条,过上蛋黄液,放到用铝铁打制的舀子里,用筷子压实,再将最上头多出来的捋平掉,提着舀子柄,放倒油锅里熏炸。

手里拿着黄油纸装的腰子饼,再往旁处看一看,一个扎玫红头巾的妇人挑着两个缃色的稻箩放在平地上,一头箩里放了香蕉酥。也不是说这酥饼是香蕉味,仅仅是它像烧饼一般,又如鞋底,一边的中间凹了下去,看上去像是香蕉,再加上上头撒了白芝麻,镶着焦黄,也着实适合这个名字。

从透明的塑料袋膜里掏出两个酥脆的香蕉酥,再从另一头里拿出几块甜白的千层糕,我从口袋里拿出父亲给的压岁钱,付过以后,就一溜烟跑开了,到处窜来窜去。

泡泡管如同拖拉机的轰隆声,被炙烤得漆黑的炸炒米机“砰”得一声,像是放炮仗一般。小孩嬉闹,啼哭,戏台上戏腔四起,油锅里油炸的滋滋声,还有别的卖买吆喝声,戏台子边上各种声音简直是一应俱全。

蛋青条,水红条,压着金边条子的戏服在人群里闪着光,晃动着,我提着黯黄色的小橘灯在人群里追逐光阴的流逝。要说戏台子原先来的多,有乡政府请的,也有村子里自己请的。其中的意思,除了助兴,自然也有祈求鬼神保佑来年风水调顺的意思,只是后来也渐渐少了。

平常年月里,为了顺风水,村子里从年前便开始买新镐衣串灯,这镐字也不大知道怎么写,反正念法同这个字差不多。大抵就是串灯用的衣服,比之戏台上的衣服要繁杂一些,也更为精细一些,因为这串灯时,旁人挨得近,自然是要细究一下。

我十二岁那一年,村子里遭了旱灾。村子里老一辈的人便谋划着要串灯,热闹一番,祈求来年顺风顺水。村子里适合年纪的男丁不多,我也算上了一个。

这往常过年,我都野得很,跑东跑西,父母也不爱管着。这次是定了串灯的角,那可是大事,父母也不得不管。于是晚上吃完饭就要去小学校里的教室排演,走着各种有些名头的步伐,如着八卦步,四马亲嘴,八仙过海之类的。

这村里的叫马灯,自然我们演的都是马,也是从前的鬼神。除了不能到处乱跑以外,自从排演开始,我就跟母亲分了床睡。因着规矩,入了串灯的行列,身子里就有了鬼神,与妇人睡在一起,破了鬼神的身子,这可是要倒大霉的。只有等到圆灯,送走了鬼神,才能恢复到常人之躯。

跟着村里请来的教灯师傅练了十几日,十五以后就要开始串灯了。把各自镐衣穿上,法师一番祭祀之后,便开始各村里串灯了,父亲跟在我身后,帮忙提携杂物,母亲是不允许跟着的。

连着串了几日,定了廿十二的日子,就是最后的圆灯节,到时四面村子里的人都会来。在小学校的操场上,所有串灯的人跟着教灯师傅表演着各种串灯把式,红的,绿的,黑的,黄的都混在一起,又不混乱,按着步伐走得齐整。

再往后,村里的人愈发少了,这灯也就再没串过了,新制的镐衣摆了几年,便被村里卖掉给了别的村。这一年又一年,在无数个故事里推演开来,往着社会的洪流里奔泄而去。

十三岁那会儿我第一次吃上橙子,和电视剧里见到的不一样,电视剧里都是连皮切成一瓣接着一瓣的,直接暴露出鲜艳的果肉。真吃到时就感觉和橘子长得差不多,只是比较难剥一些,瓣肉更加硬实一些。

这橙子是在银行当主任的大伯拿过来的,一共给了两个,一个给我,一个给家姐。听说是县里的一个厂长想着巴结大伯,好拿些贷款,赶着过年送了一箱。这橙子和喝的橙子汁可不一样,皮囊都溢着些橙子香,清冽甘欣,透润着心脾。

平常日子里,我是不喝橙汁,也不吃橙子的,只有到了过年聚会时,才会喝上一些,吃上一些,顺延着那些久久回味的甘香,仿若又回到曾经那些历经的年岁。那样寒冷,却又无比温暖,那样赤贫,却又无比富足。

听完戏的那天晚上,我做了一个梦,梦见母亲在冬天,头发上蘸着白色的雪花,靛蓝色的头巾裹在上面,我和家姐,还有母亲躲在鸡笼里吃着冷冰冰的馒头。

恍惚醒来,才发现家姐和母亲安稳地睡在我的身边,那样安宁,一切都好。只是早先用医院吊水瓶装着的,封好灰白色橡皮塞的水焐子里的热水,已然凉了大半,放在脚心,着实有些冰凉,只得拿到一边去,继续睡了过去。

在十几年之后,再次回望这个梦里的故事,站在现在的安宁里,想着过去。或许现在的故事,也会在某一天像故去的梦一样,成了一件橙年旧事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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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编辑:2022 年 05 月 05 日 00:0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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